[怀念亲眷]怀念亲人的随笔:清明回家

2015-04-01   来源:一年级

  :清明扫墓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一趟追忆之旅。祭奠已逝的亲人,祭拜先祖,就是追寻生命的源头,追忆过往的生活,追思曾经一起生活多年的至亲。下面我们一起看看这篇《清明回家》。

  自从母亲去世后,二十多年来,我几乎每年清明前后都要回老家扫墓。母亲坟边的荒草一岁一枯荣,父亲也一年一年地老去,老家的各种风物也缓慢而真实地变化着,不少景象已经偏离了我早时的记忆。很早以来,我就想着回家应该多拍些照片,多记些什么,保存一些什么,特别是近年来,年岁已长,怀旧的念想益发强烈,唯恐一些物事转眼间就不见了。

  徐志摩诗云:“走着走着就散了,回忆就淡了。”其实不是这样的,走着走着终究要散的,但回忆往往却是越走越清晰,令人一再回眸。平时生活在异乡,在似水流年中忙着对付日常种种,但走过清明,各种尘封多年的陈迹都会趁机苏醒,盘旋在我的脑海。

  因为路上堵车,我到达母亲坟前时已是九点半了。

  母亲在五十一岁那年因病去世,此后就安居在老家称之为水碓山的半山腰上,隔着二百米则是母亲的爷爷和奶奶的老坟。这座山坐北朝南,大概风水不错,一直是村里的坟山。小时,父亲领着我们去老坟扫墓,常常扛回一堆的杜鹃花,可惜现在山上已难见那一簇簇红艳的色彩。因为是坟山,荒草丰茂,也成了我们小时放牛的好去处。有一回,一个小伙伴的水牛因为蹭痒,牛角还把盖着稻草停放在山间的棺材给拱翻了,一直滚到山脚,惹出了大麻烦。

  山脚边有一条干渠,从天台西南的里石门水库一直蜿蜒流到苍山脚下,灌溉滋润了众多良田。水渠建成后我们村后的不少旱地都改成了水田,能多收不少粮食,但现在田地或种花种树或荒芜连片,水渠也近于废弃。水渠也老了,可当年建设水渠的情形尚历历在目。

  母亲的坟茔对着一面田洋,我们当地称为后门洋。后门洋是一大片坡度平缓的梯地,是水碓山的自然延伸,土地肥沃,早年生产队时光,这片田地种稻,种麦,种豆,种玉米,四季葱茏,黄黄绿绿一直绵延到村头。现代公路出现之前,有一条天台通往宁海、三门的古道就打这儿经过。这种古道全部用鹅卵石铺成,一二米宽,可走一辆手推车,穿过后门洋时有一个路廊,可供路人歇息。我们小时在田里干活,有时也到这路廊里歇会儿,吃点什么,有时砍柴回来也会在这里歇脚。去年,天台到三门的一级公路开通,这条路穿过后门洋,这条鹅卵石古道当然被截成零落的几段,而路廊也因新路建设被拆,不复存矣。

  天台扫墓不复杂,程序也简单,兄弟姐妹合作,摆上祭品,修整坟头,吊上坟幡,然后跪拜,焚烧纸经,一切如仪。只是在母亲坟头,每回磕头,头低下,眼闭上,心头就即刻浮现出母亲的音容笑貌,恍如昨日,年年如此,回回如此。我常常跟想想小妞说,扫墓就是看望奶奶,在我磕首低头的那一瞬真有重见母亲的况味。

  我家要上的坟头就三个,且相距不远,总体上所费时间不多,二个多小时基本可以完成了。

  中饭全家在老家吃,大姐带来了天台清明节的传统美食,有饺饼筒和青圆、青饺。山上回来时,父亲已经热好,热乎乎的正好入口。往年,父亲还烧上一锅稀饭,我们就像小时一样,一手饺饼筒,一手一碗稀饭,转眼间就可果腹。今年,父亲忘了烧粥,我拿了一罐饮料,捏着饺饼筒,坐在家门口那些熟悉的大石头上,对着家门口小溪里的潺潺流水,慢慢地享受着那份熟悉的家乡味道。家门口的鹅卵石小路已被铺成了水泥路,好在门和门槛还是当年的模样,只是更加古旧了。父亲已近八十,我最小的弟弟也四十有二,时光如水,会磨洗不少。

  午饭后,大家闲聊了一会,兄妹几个星散各归。我有些倦意,就躺在父亲的床上小憩。父亲在外边扫地,走动,和路过门前的邻人拉着家常。我似睡非睡,全身放松,窗外,乍暖还寒,溪水声汩汩入耳,心境一下子分外舒坦,仿佛儿时趴在父亲的后背上那样安心、舒心。不觉入梦,一觉醒来已是午后二点多了。家里也没啥要紧事,就想在老家多呆会儿。可父亲不善言辞,与他久坐也无法对谈,这些年时常带他出游,聊来聊去也就这些话题,听了不下几十遍。看看时间尚早,我就思量着去村外的那些田间地头再转转。

  我往村南走去,村口本来有几座石桥小桥,存世当有几百年。十几年前,我写过一篇怀念母亲的文章,题曰《村口,那座石桥小桥》,就是以这几座小桥借物喻人。几年前,村里改造村道,当时我刚好在家,亲眼目睹这些小桥厚重的桥板被铲车铲成数截,改铺成水泥桥,可以通行车辆。我初中读的学校离家四五里,就从这个村口出去的。那时,母亲常常在周日下午在这些桥头目送我归校,我走了老远,回头望望,母亲的身影依然兀立桥头。

  出了村口,有一条较大的山溪,唤作欢岙溪,是苍山倒溪的支溪,归属天台始丰溪流域。我家门前的小溪汇合到欢岙溪的地方原本是一大片溪滩,溪滩上有一条简陋的搭石。因为村里没钱,这条过溪搭石都是就地取材,利用溪中的大石铺搭起来。这条路虽然简陋,却是我们村通往邻村和溪南田地的重要通道。因为简陋,这条搭石几乎每年都会在夏季被山洪冲垮。于是,年年修年年毁,周而复始。

  搭石的两边常有一些水潭,这些水潭会随着山洪不时地改变位置,但潭水是一例的清澈。我们儿时常在这一带游泳、钓鱼、摸溪螺,妇女们也常在这儿洗衣服。当然也少不了洗菜,我也经常在这儿洗菜。我家有一块菜地就在溪的对面,地里的菜拔回来,放在一个铁丝篮里,在溪潭里洗干净,再带回家。大冬天也这样,手捏着菜帮子,刚入水时手冰得刺骨麻木,但洗完后常常红通通的暖和异常。

  溪的两边都筑有防洪石坝,坝的外侧种有溪柳和枫杨,坝的内侧田里按季节翻涌着麦浪或飘着稻香,不远处,还有成片的桑林。再抬眼望去,溪流宛转,远山隐隐,视野辽阔。读高中时,我曾经起过几次大早,在溪边的石坝上高声晨读;世纪之交,我还坐在溪边的石头上拍过一张照片,溪山陪侍,这一切记忆犹新。

  桑林外有大片的石子滩,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,田地尚未包产到户,可由人自由耕种的土地极少,村里经常有人到这里开荒种地,我也曾参与其中。开荒很辛苦,需要把上边大大小小的石头搬到四周筑起矮墙当篱笆,把里边的沙土平整好,这样就可以种些菜、芝麻或花生之类的作物。运气差的时候,春天开的荒,夏季洪水一来,一切归零。我开的地很小,约三四平米,种过菜和芝麻。苗和种子是偷来或讨来的,那时,我读小学三四年级,每天早晨去地里给苗们浇过水,再去上学,后来居然也收获了一篮子的菜、一大捆的芝麻。

  约十年前,穿村的省道改从村外过境,一座大桥横跨溪滩,地貌由是大变。溪流裁弯取直,不再曲折流转,搭石废弃,石坝拆除,杂草代替了石子滩,桑林不见了,溪柳和枫杨自然也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是公路边上平地而起的楼房,出现了一个庞大的汽车用品城。视野拥挤而零乱,诗意只有退隐在记忆的深处,低吟浅唱。

  我没有从大桥上过溪,还是从溪里踩着石块像当年走搭石一样走过去。溪的两边都有它的专门名称,西边叫西方洋,东边叫下洋肚,我家的田地大部分在西方洋这一片。我想去看看这些当年流过不少汗,有过不少故事的田和地。

  最有故事的一块田,准确地说应该是一块地,现在已成了改道开挖的欢岙溪的河道。这块地只有二分左右,面积极小,当时是作为自留地分到我家的。那时,我家人口多,但大都是小孩,生产队里分来的粮食往往不够吃,最多吃个半年,又无地可种,常常是靠父亲上山砍柴换回一些粮食勉强度日。能分到这块地,当然是珍宝,父亲和母亲自然欣喜万分。

  这块地位于一条水沟边上,但高过水沟几十公分,没法引水种稻,只能种些蕃薯、麦子、玉米等旱地作物或者种些蔬菜。父亲和母亲想种稻,多打些粮食,稻子可以种两季,产量要高很多。于是,他俩想出办法,打算把这块地的土挖低挑走一层,改地为田。

  这个计划是一个大工程,当时又没有挖土机之类的机械,即使有也花不起,况且他俩又没时间,白天都要到生产队里上工,我们兄妹也都很小,大姐那时也就十五六岁,都帮不上忙。就这样,父亲和母亲白天去队里上工,晚上去挑土,皓月当空,两个孤单的身影一担又一担地像愚公一样挖地三尺,硬生生把这块地挑成了田。父亲说,这块地改成田后,每年可多收七八百斤粮食,家里的口粮问题一下子大为改观。

  这块田我也干过不少活,种田割稻自然不在话下,印象最深的是耘田。天台这边传统耘田是一个直径十来公分的铁圈上装一个竹竿,再在稻田里一行行地推,纵横各一遍,可除杂草。这个农活单调无聊,又往往在夏天干活,很不愿意干,但又不得不干。有一年夏天,父亲让我把这块田耘一遍,我一行行地推,汗滴身下禾,似乎没有穷尽,这个长长的耘田的田圈如今还会在我记忆里来回推拉。

  但我这些辛苦比起父母的辛劳,那是不足一提。尤其是母亲,中午田里忙回来,父亲可以抽烟、渴酒等着饭熟,而母亲则忙着张罗饭食。母亲时常给我们做好饭,再去躺一会,等缓过劲来再起来吃饭。我等幼时愚顽,怎解其中况味,有时还会恶语相向。进入九十年代,兄妹渐长,我也开始工作,家境好转,母亲却溘然长逝,不复得见。母亲困苦忙碌一生,可敬可佩,可叹可怀,令我唏嘘。

  这块田已成溪道,无处寻觅,其余几块,虽然路道毁坍,尚能依稀可辨。这几块田都是杂草没膝,荒芜已久。西方洋像后门洋一样,村民们忙着做汽车用品,不种地久矣,这些田地自然弃耕抛荒了。去年,村里土地确权,据说有一块地是归我名下,如此说来,我也算一名地主了。不知何时可归园田居,不敢想“方宅十余亩,草屋八九间”,但搭一小屋,打理一方菜园还是可能的,我也有能力做好,毕竟农家子弟,本色犹在。

  走到枫树坟村这个小村子边上,我重新过溪从下洋肚这侧往回走。

  下洋肚这侧我家没有田地,但读初中时上学放学常常经过这一带,也时常到这边放牛,一条条小路,一条条田埂也能一一细数。但如今,一切都变了,原先站在那里的一棵古老而巨大的樟树死了,不见了,早时捡过麦穗,割过猪草的田野也不见了,眼下已是一座可观的汽车用品城。

  汽车用品城貌似生意一般,门庭冷清,溪滨绿化带里的山樱花却正开得热闹,四五棵站成一列,粉粉地招摇枝头,存在感十足。树底下粉红的落英被风吹成一行,在浅色的地板上分外醒目。我掏出手机,想拍几张照片,却发现不管如何变换,都拍不出想要的味儿。或许记忆就像这樱花一样“眼前有景道不得”,只可独立品味,或欣然自喜,或黯然神伤。

  回村时,我没有走回来路,我沿溪而上,从村子的西边进来。父亲和母亲是同村人,父亲的老屋在村子的西边,那边有一间小屋和一片竹园、一个菜园归属我家。小时,我常去那边挖笋,捡笋壳,剥棕榈。后来,这些物业置换给了伯父。几十年不见了,竹园依然青翠,小屋已经倒塌,屋墙犹在,里边则翠竹成林。过弄穿巷,所见变化不算大,弄和巷基本还是原来的方向,只是大多铺上了水泥。从村子里穿过来,没有遇到一个人,更没有碰到一个熟人,村子已空,人面不知何处去了。

  简单几绕,就绕回了自家后门。我家本属于一个四合院,只是不太规整,有堂有厢房,只是少了一个门塾。右厢房前的廊下有一条石板铺成的廊道,我们小时常在这玩造房子的游戏。我站在台门外向里望去,正堂右侧的暗室屋顶已塌,廊顶也已见光漏雨,庭中有一枇杷树,不知谁家种植,今已亭亭如盖。

  这个院子本来母亲的爷爷和他的兄弟共同修建,据说始建于光绪年间,至今一百多年了。后来,土改,文革,一系列运动下来,院子里多了几户人家,成了一个杂院。这几十年里,各家浮沉进出,院子不再有早年的哭声和笑声,唯见几个老人蹒跚的身影。院子也老了,年久多病,渐成危房,我家也修葺过几回。兄弟几个也曾几次商量要整修旧房,让老父住住新房子,可惜人多嘴杂,想法各异,至今延宕,世间事总难免会有一些遗憾和无奈。

  回转家门,已是三点了,该回去了。和父亲作别,驱车出村,快到村头,看到村头的陈氏祠堂,想了想,还是停下车来。

  这个祠堂,我们习惯称为大祠堂。我老家这个村子叫东陈村,归属天台坦头镇,我小时在家烟村就有七八百户,地处苍山盆地的腹地,是一个超大型自然村。村子的人绝大部分姓陈,这个陈氏祠堂以前就是村子最大的公共场所。

  说是公共场所,我却一直没见过什么集体祭祀活动,最大的公共活动也就是演戏,请一些草台班子演上几天,这也是几十年前的事了,后来演戏基本都放到村部前的广场上去了。

  戏是不演了,但这戏台还保留了下来,这个戏台挺像样的,戏台上的地板据说都是香樟树做的板子铺的,那些地板曾经一度被附近的村民撬走了,后来在村里老人的干预下给追索回来。这个戏台飞角挑檐,庑殿式顶部,后有阁楼可作演员化妆进出的后台,左右二层厢房可作观众席,戏台的前方是一方小天地,地上用鹅卵石铺成花式地坪,上了几级台阶就是祠堂的正堂,五开两进,几根大柱子需二人合手抱。这就是陈氏祠堂的基本格局,现在已成为村里老人协会的活动场所。

  我进祠堂主要是心系戏台上的两副对联。戏台的前边台柱上有一副:上联是品竹弹丝高人韵事,下联是引商刻羽治世清耳,台前上梁横匾则是幻中真景;戏台后边台柱上也有一副:上联是尧舜生汤武净齐桓晋文丑副古今几多脚色,下联是天地台日月灯雷霆风雨世界一大戏场。前一联,我至今不知其出处,后一联据说是化用了郑板桥写的一副对联。这两副对联,我读高中时进出祠堂就关注过,但似懂非懂,后来年齿渐长,阅历日深,终解其味。前一联精短,我高中时就已记诵,后一联一直没有记全,这次路过,正好可以拍照存念,可备日后查证。

  戏台左侧的是我读小学一年的教室,一九七八年的九月初,我在这教室门口站在老师面前从一数到一百,顺利而愉快地从一个牧童成为一名学童。当年,有一位男同学不愿入学,他爸揪着他的耳朵过来的,而排在我前边的女生,晃着两根长辫子不愿数数报名,被我插队先数了。世事如风,那位男同学已于前年作古,女同学早已不知音讯,另一位早年要好的男同学,他的女儿已成为我学院的学生,如今每周坐讲台下听我讲文坛遗事和我的早年故事。戏如人生,人生如戏,大家都是本色出演,只是剧本早已由上苍编定,不容易商改。

  出村,上一级公路,没开多远,路边就有一处公墓,我的一位初中同学已长住在这里,入住已经五年了。这位老兄与我初中同班,高中是隔壁班,事业可谓有成,可惜,得了肝癌,英年早逝。我本想停车去看看他,又想时间也不早了,上去也未必能找到他,他又没有手机可以发定位给我,犹豫了一下,车子也就过去了。我一边开车,一边嘴里大声念着:“老兄,尔木拱矣!”虽说人死如灯灭,但灯灭后因视觉暂留,那灯影还会在视野里晃荡一会儿,让人犹记起那盏灯曾经亮过。

  中午在家门口遇到一个小我一岁的邻居,说起清明扫墓,说下拨就是我们了。其实,现在就开始轮到我们这一拨了,春天来了,新生命舒展枝头,我们应该慢慢地让出位置,让出阳光和雨露,这本是生命的正常姿势,不必忧惧。不管存在于何方时空,如果一直有人惦记,那份滋味应该不坏,可以含笑山林了。

  天阴欲雨,应景清明,傍晚五点半到家,捎回一盒大姐带来的饺饼筒和青饺子。吃过晚饭,发了二则朋友圈,以为记录,意犹未尽,草就此文,此情可待成追忆,何必惘然于当下呢?

  公众号:门童闲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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